繪畫是快樂的,創作卻是痛苦的。
30幾年的繪畫創作就是在〝苦〞與〝樂〞的互換下自然的產生出這些作品,不變的是對創作的忠實與誠懇,忠實地面對自我,忠實地面對自然,忠實地將感覺表達。
長期以來,我都以一個都會人的身分,觀察大環境的改變與氛圍,這一直是我最關心的,這些當中有些是環保問題,有些是這塊土地上的人文活動,不管是喜或惡,每一個點滴事件,都影響著我的創作。
至於為何選擇機械零件及冰冷的鋼鐵為題材,這也令我思索許久,自我剖析後我才發現,這也許是來自一種童年的懷念,或者說是對父親的懷念。
先父一生奉獻鐵路局,猶記得小時候常陪母親在鄉下的小火車站,等著父親值班的火車經過,以便送上熱騰騰的便當。而父親的出現常常是以蒸汽火車頭的長笛吼聲揭開序幕,無比震撼的蒸汽火車頭,像個巨大的怪獸,吐著白色蒸氣,火車頭下複雜又極具美感的機械,美妙又規律地傳動著,父親穿著一輩子也洗不掉的火車味制服,緩緩地走下火車,寒喧幾句拿了便當又跳回車上,父親並不擅長表達對子女的愛,事隔已40多年,每每看到茶褐色的鐵鏽,就好像聞到父親那套制服的味道。因此對於鐵道文化的每一景緻,看似遙遠卻又鮮明,那褐色的鋼鐵,夾雜著獨特鐵道氣味,始終長存於腦海中。對父親的敬畏大概也是緣自於此。
或許因此,沉鬱。巨大。複雜。規律。神祕等元素便深植於我潛意識裡,創作生活中不自覺便牽引出來。
另外,對於生活在繁忙的都市裡的人而言,很難避免目睹或感受暴力的存在,不安、猜疑、焦慮乃是現代人通病,而科技文明從某個角度而言,也是一種暴力,一種無法回頭的暴力。吾人享用了科技文明,卻無形中也傷害了環境,所以對於科技文明,始終存在著愛與恨的矛盾情結。一個失控的文明,往往都是一種傷害,我的繪畫也試圖傳達這種矛盾。
有人說,繪畫是記錄時代。有人說,繪畫是反映時代。有人說,繪畫是美感形式。有人說,繪畫是抒發感情。但,我認為繪畫更是一種自我探索,更瞭解自我的價值。透過繪畫我更清楚自己所愛,更了解自己所關心的這塊土地,也期待有知音能獲得迴響。
最後在我個人第6次個展的前夕,我要感謝長期支持我的家人,也要感謝許多友人及師長,更要感謝蔡長盛老師及李季眉館長的協助,謝謝你們。
(邱連恭, 2009.04)